油彩上的魔術師,用「消失」作畫的創作者:張文欽專訪 【黑秀談藝】
為什麼魔術師在表演時總喜歡在物件上蒙上一塊黑布?黑布遮蓋了眼所能見的一切,我們僅能從布上的褶皺、凹凸略略猜測背後的東西。視覺上缺失了,但想像空間卻更大了,這是藝術家張文欽在繪畫中嘗試視覺遊戲。

張文欽
張文欽,雲南大理人,廣西藝術學院畢業、中央美術學院繼續教育學院結業,自由藝術工作者,作品見於2022年草场地青年艺术家群展(伯年藝術空间)並參與《田上山水》青年100 藝術駐留項目、《可見與可訴:虛像》NO Space 2019 中央美術學院校友邀請展。目前創作、生活於北京。。

色彩中的極簡調:黑與白
走進文欽的畫室,會被兩種顏色強烈的吸引-黑與白,這兩種在顏色中最平淡、最簡單的顏色,卻成為文欽創作的主調。對於為何如此偏愛黑與白,他說這來自個人經驗,在他生活的小村遇節慶時會有舞獅表演,當時表演的「大黑龍」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延伸到他的作品中,用覆蓋發展出一系列關於突破「事物特徵」的作品。至於白色,則來自於他對北方白雪的情感,出生在擁有豐沛陽光的南方人,白色對他有種莫名的吸引力,同時雪也是一種最自然的「覆蓋」。


Q1. 您對於體積、面積、立體感是如何理解的呢?
文欽:我認為這是一種「尺度」,這些都是我們認識客觀世界所總結和歸納的方式和認知方式,在現實世界是需要被測量和量化,但在繪畫里只是一種感覺、一種體量,看起來沈甸甸的感覺。


Q2. 您的作品讓人聯想到比利時藝術家雷內˙瑪格麗特(René François Ghislain Magritte),不知道您是如何理解他的作品呢?您畫的《舞龍》的靈感來自哪裡呢?
文欽:在我讀大學的時候,看過很多現代主義畫家的畫冊,印象深刻的是超現實主義的幾個藝術家,包括瑪格麗特、喬治·德·基裡科(Giorgio de Chirico,1888-1978)、達利(Salvador Dali 1904 ~ 1989)、夏卡爾(Marc Chagall,1887-1985),他們的作品讓我想到我對童年對舞龍想象以及神秘的、隱藏的起來的想象,同時瑪格麗特對作品很好對的契合理我對一種不安的、隱藏的危機感以及陰影下的感到好奇和滿足感。

我的童年和青少年一直生活在大理的鄉下,在我們當地,因為信仰本主教,在日常生活里經常會涉及到一些祭祀和祈福的活動,這些活動在整個村落的集體意識下尤其增加了儀式感,也豐富了我當時對我所處對周遭世界的想象。
塗改的「光線」畫:布上的影子遊戲
影子,是很多人的童年回憶:放學後在大操場上玩著踩影子的遊戲,被落日拉長的影子高過了我們的身形,一群人嘻嘻鬧鬧,直到影子被黑夜覆蓋。隨著成長,我們對影子的興趣也漸漸褪去,深暗色的影子反倒成為「透明」般的存在。直到我們在別人作品中再次見到它,在藝術的眼光中,影子是富有深意的存在,讓人充滿想像。文欽的《舞龍》系列的另一個亮點是對「影子」的闡釋,在繪畫中,光線是可以塗改的,這些看似附著與「主體」的配角其實擁有完全獨立的性格。

Q3. 對於影子和光的理解是?感覺您畫面中的影子是脫離主體存在的(有獨立的造型),這對您來說是一種「非寫實」嗎?
文欽:大理的太陽是炙熱而且強大的,月亮影射的地面有時也如同白晝一般,亮的有些不真實,正因為從小對強烈的光和投射的影子的視覺經驗,我始終保持著對光和影子的喜愛和迷戀,正如小時候在美術課本上看到的意大利畫家喬治˙德˙基里科的作品《一條街道的神秘和憂郁》時,對夢境和現實對鏈接部分充滿了好奇。小時候,我和朋友會玩一個遊戲,一個人在樓下拿著鏡子,另一個人到閣樓上去捕捉通過鏡面反射到閣樓的像月亮一樣的亮光,雖然我們都知道上去閣樓的那個人一定會被拿著鏡子的人耍的團團轉,但還是樂此不疲。

影子(Cast Shadow)和陰影、暗部(Shadow)有明顯的區分。陰影、暗部(Shadow)指的是在被攝體自身上的影調變化,是被攝體凹凸質感、立體感、光影感、層次感、透明感和空間感的來源,它的反義詞是亮部(Highlight)。影子(Cast Shadow)指的是投映到它處或者從它者來的投映。想像我們面對陽光,我們背光面是陰影、暗部,而落在地面的,是我們的影子。
視丘攝影藝術學院 吳嘉寶

對於我來說畫面的影子是可以被設計和不符合日常光照邏輯的,有時候影子可以被當作一個主體物而存在,當有影子大面積出現時,人物反而只是為了影子的實現而存在。影子作為畫面構成的一部分,也是情緒輸出的主要元素,只是一個意象,內心能感受到,影子也就成立了吧。

表面與表現
文欽的作品帶有一點至上主義(Suprematism)的性格:讓事物脫離現實,還原繪畫本有的語言。他不完全將事物簡約成幾何圖像,而是利用「覆蓋」消除了能讓人一眼看穿的意圖,截斷我們對顏色、陰影、影子固有認識,至於為何選擇黑布和雪呢?多少來自於他對自我的理解:
正是融化和覆蓋的力量,觸動了我在面對具體的生活時所感受到的困境,讓我在觀看雪景時產生了對我和我所處的周圍世界的不安和浪漫想象。
張文欽

參考資料
視丘攝影藝術學院
https://www.fotosoft.com.tw
張文欽zwqdali@163.com

熱愛攝影、旅行與寫作